9月15日,SS2025北京时装周迎来了设计师胡社光最新高定新作「曲儿」的全球首演。「曲儿」作为设计师胡社光2024人生三部曲系列设计的开篇,以京剧文化元素为骨,用百余件作品上演了一场非遗文化与时尚艺术碰撞的震撼大秀,人生之路上的点点滴滴都浓缩在这一「曲儿」中。
1、本次大秀汲取了国粹京剧的文化符号,是怎么样的契机让您决定结合京剧文化做时装设计?这个过程里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答:我本身对戏剧就十分痴迷,不论是音乐剧、舞台剧、歌剧还是舞剧,我在荷兰期间也多次为舞台戏剧设计和制作演出服装,也深深感受到了通过戏剧所呈现出东西方文化差异。古希腊戏剧、印度梵剧、中国戏曲并称为世界三大戏剧体系,我16岁就前往欧洲求学,在国外生活的这些年里,能够听到中国戏曲的机会其实不多,但这也更加激起了我对于中国戏曲的兴趣和探索欲。
回国以后,我慢慢才了解到了中国戏曲文化的博大精深,不仅有国粹京剧,还有黄梅戏、豫剧、评剧、越剧、昆曲、豫剧、秦腔等275个剧种,这些是我们伟大的文化遗产,讲述了从过去到现在的很多故事,通过艺术表现的形式,演活了一个个的人物,也浓缩了不同时代人们的价值观。因为在戏曲里,善恶终有报,所以也传递出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
这次发布的高定系列叫「曲儿」,选用了我HUSHEGUANG品牌logo配色,红与黑为主色调,这也是京剧上五色中的代表,带承载着鲜明的人物性格,红脸多代表着忠诚、勇敢和正直,黑脸通常形容严厉不讲情面,只一眼,就能马上分辨出人物性格。但其实在我们日常的生活中,人都是多面性的,很难用一种颜色来判定,你看我在设计中用到了撞色,甚至一半黑一半红。我们常说「人生如戏」,但其实现实世界并没有戏曲剧目那般纯粹和简单。
在做这次设计中,我大量观摩了京剧的经典曲目,也一直在琢磨和探寻我可以用在作品中的设计灵感。因为京剧太深入人心了,每个人提起京剧,都有固化的印象,那我要做的就是如何汲取其中的元素,同时又可以跳脱刻板印象,让每件设计上有我“胡社光”的影子。这个过程其实十分漫长,在「曲儿」这个系列中,你能看到京剧中的褶子元素,百褶的花苞袖,阔腿裤,也能看到京剧帽饰中的绒球和流苏设计,秀场上的模特所穿着的恨天高也是与京剧中的厚底靴有异曲同工之处,用时装化的方式去呈现出来,整场秀用戏剧化的方式演绎,不仅仅是服装的展示,我也希望每一位来宾在看完我的秀之后有一些感悟,可以为未来的某一时刻,再回想起这场秀,依然能够沉浸其中。
答:其实在做「曲儿」这个系列的时候,我的想法本来是很固定的,后来做着做着,灵感越来越多样性,服装的形式也越来越多元化,后来我自己才发现140套服装就在短短的一个月中完成了。我本人是很喜欢在生活中找灵感的,来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在设计这个系列的过程中,我经常一边听着折子戏一边画手稿,不同人物的唱腔不同,却注入了浓郁而饱满的情感。每件服装都是这出戏,这个人物带给我当下的情感和表达,同时我又要与新时代女性的形象挂钩。在戏中她们是相夫教子的家庭妇女、春心萌动的闺阁少女、骁勇善战的女侠女将、活泼可爱的丫鬟婢女,也可能是八面玲珑的商人,虽然在戏中都是由男性扮演,但却真实反映了女性在社会中身份多样性。
那对应到我的设计中,我用我的服装去演绎这些不同的人物性格和身份,我希望大家提到京剧,不仅仅是表象的服化道,更多去关注通过京剧这种表演形式去传递的内核,是一个个有情感有故事的人物。在这个系列中,我用到了硬挺的网纱,和大大小小立体的几何图形,有三角形、有圆锥体,也有正方形,在我的理解中,服装不是平面的,人也不是单一性的,仿佛是人性格中的“刺”,是生活留给每个人的“印迹”。秀场上的模特戴着或黑或红的半脸面具,也是来自于京剧的灵感,脸谱化的人物,却有着演员自己的表演和创作,不同流派的表演风格并不完全相同,但不会脱离剧本设定的人物性格。
因为我自己也在搭建女性平台,“胡社光时尚娘子军”创办的将近6年时间,我接触了上万名来自全球各地,不同性格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新时代女性,我为她们设计服装,也在她们身上感受到了东方女性身上的一种力量。我觉得服装不应该被限定,时尚也不应该被固化。这次的大秀我也邀请了胡社光时尚娘子军的姐姐们与青模们共同参演。我们常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扮上了都是角儿,唱的都是「曲儿」,在人生这场大戏中,我们都是戏中人。
3、您的每个系列服饰都能看到中国非遗文化的影子,您认为自己设计“中国风”服饰有哪些与众不同的地方?(也可以结合以往的设计谈一谈)
答:这几年国风崛起的背后,其实是民族文化的崛起,是国人民族自信的体现,随着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提升,越来越多的国人开始反观我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开始穿上中国风,爱上中国风。
因为我本人在欧洲生活了很多年,东西方文化的交融和碰撞是我想通过作品曲传递出来的。同时呢,我爸爸是汉族,妈妈是蒙古族,民族文化间的碰撞也是刻在我骨子里的东西。我在设计中,经常会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去理解中国风,比如在一个欧洲人眼中,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文化最吸引他的地方在哪里,同时又会以一个少数民族的身份去看到中国风。其实中国风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的人所看到和所理解的是不一样的。
也是因为在欧洲生活了很多年,我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理解其实是有缺失的,这也是我回国后花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学习了解非遗技艺的原因。那在学习中,我就发现每一项非遗技艺其实浓缩了很多古人的智慧,非遗技艺在传承中也经历着不断的升级和改进的过程。
那我在这里想说的是,文化必须被尊重,但文化符号可以被二度创作,所以我在优秀的传统文化、非遗技艺中去挖掘可以二度创作的文化符号,用时尚化的方式去呈现出来,同时我也希望通过我的作品去传播这些优秀的文化符号,让世界时尚圈去关注、去了解我们优秀的传统文化。
我记得在2014年的中国国际时装周,我的《窑变》系列作品发布,以“入窑一色出窑万彩”的钧瓷窑变为创作灵感,我在钧窑与工匠们同吃同住整整三个月,去感受出窑那一刻的不确定性,仿佛每一件钧瓷都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生命,于是我就设计了《窑变》这个系列。
除了在国内的秀场外,我很珍惜每一个在海外作秀的机会,每一次我都想带着我们优秀的传统文化走出去,我希望它不仅仅是一阵风潮,更是一次传播和推广中国文化的机会。伦敦时装周,我《丝路·民族》《丝路·风水》两场的高定大秀走进了伦敦自然历史博物馆,说起来我也很自豪,截至目前,我是唯一一位在伦敦自然历史博物馆做过时装秀的服装设计师,这并不是因为我个人多有名,而是我们的民族文化被世界时尚圈所认可了。
设计师胡社光2018年在伦敦自然历史馆发布的《丝路·民族》、《丝路·风水》
《丝路·民族》,我将蒙古族帽饰与高定大型礼服相结合,让欧洲人看到了不一样的民族文化,为此我翻阅了大量蒙古族文献资料,并单独向民族学家请教,你知道蒙古贵族在见不同的人,不同场合所佩戴的帽饰是不同的,这不仅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一种礼仪文化。《丝路·风水》大秀,我运用到了京剧中传统的雉尾冠与高定礼服结合,请书法大师在礼服上题上诗句。文化符号也许是只是传统文化中很小的一个部分,但我更希望可以通过这一个单一的文化符号,引发每一位观者的探索欲与求知欲,看到中国文化,了解中国文化,爱上中国文化。
答:传承与创新是每个服装设计师的使命与责任,这是我常说起的一句话,也是我对于非遗商业化最想表达的理念。作为一名服装设计师,不能做一名时尚“啃老族”,我们在保留非遗技艺的同时,要赋予非遗技艺全新的应用场景,结合当代人的审美,符合当代人的生活习惯。
非遗不是照搬也是不是考古,现在很多非遗都以“百分百还原古法技艺”来做宣传,但时代在进步,优秀的非遗技艺能够传承到今天,也经历着不断的升级和优化,我们要做的是让更多人先了解非遗,并吸取其中可以被商业化的部分放大,再吸引更多人自发的去探究真正的古法技艺。这不是简单的取舍,而是真正的传承。
很多人认识我,熟悉我,是从2015年的「东北大花」开始的,其实我只是想表达对家乡和父母的思念,童年留在我脑海中的画面就是那铺满「东北大花」的大炕,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却留在我心中很多年,于是我做了那一场《东北大花袄》的秀。后在2024年上海时装周,我对「东北大花」的纹样到版型到穿着场景,都进行了升级。时代在变,人们的需求也在发生着变化,「东北大花」就是这样一个文化符号商业化的成功案例。虽然「东北大花」不是非遗,但我们可以从中借鉴,如果依然仅保留铺在炕上的功能性,那必然不会成为你我追捧的时尚单品。
就像我之前说的,文化必须被尊重,但文化符号可以被二度创作,非遗也是如此,保护古法技艺的同时,不妨再往前迈一步。我们也看到了不少非遗创新的先驱者,比如故宫文创,不仅有服装、雪糕、冰淇淋,甚至也有彩妆产品,多元跨界会带给非遗不一样的春天。
答:第一是原创性,第二是风格化,第三是坚持。一个品牌从默默无闻到被国际所认可,不是靠昙花一现的某一个系列或某一个产品,而是持续推出具有自己品牌识别度的作品,最终你的作品将成为你最好的名片。我经常说,我不需要过多的title介绍,我只希望我用作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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